暖气
身为一名外星人，克拉克对于地球的容忍度很大，当然这全托了黄太阳的福。
克拉克曾经很不能理解玛莎套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保暖用的衣服。“我觉得不穿这些也挺好的，妈妈。”他说，厚重的衣袖令他做起事来碍手碍脚的。
“虽然你可以适应这样的低温，但是正常人是不行的，克拉克，你得学会注意观察，地球人的极限在哪里。”玛莎说着又给他加上一件：“主要是，我看着心里舒服。”
后来克拉克慢慢知道了，地球人真的很脆弱，火焰能直接夺去他们的性命，流水都能冲刷掉他们的血肉，过高或是过低的温度都会让他们无精打采，这个世界上只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区域适宜地球人的正常生命活动，而克拉克，也要被束缚在这个小小的区域之中。
还好，在众人的眼中他要扮演一个地球人，但是当他一个人的时候，有些事就没有必要考虑得这么面面俱到了。
这也是他不交暖气费的原因。
反正有没有暖气这个冬天也是这样过，他的被窝一样能变得温暖舒适，同时还能省下一笔不小的开支，他这样想着，倒是觉得也挺划算的，就没有再考虑过暖气的问题。
唯一一个小缺点可能就是，冬天他就没办法邀请同事们来公寓里做客了。
上次就是这样，他和露易丝一起加班到很晚，在一起回家的路上，露易丝哈着气搓手说想先去他的公寓里暖和一下。
“呃.…..”克拉克十分犹豫：“我不觉得去我的公寓能让你暖和起来，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。”
那天他一直送露易丝到家门口，露易丝直到关上门也没有跟他再说一句话。
或许还是得解决一下这个问题，几个月的暖气费也没有多少钱，但是克拉克最后还是没有去交钱，毕竟他的公寓也不是什么人人向往的极乐天堂，一年下来也没几个人会来拜访他——感谢他的双重身份，报社同事组织下班一起去喝酒，他没时间，联盟同事（主要是巴里）提议一起去吃披萨，他也没时间。
直到在一次和蝙蝠侠一起执行的任务中，发生了突发状况，事情有些复杂，蝙蝠侠受了重伤，克拉克帮他联系了阿福，但是最快直升机也要在明早才能赶来，没有办法，他只得先将顾问带去自己的公寓先简单处理一下伤口，（其实主要是顾问自己处理伤口，克拉克在旁边看着他处理伤口）接着，问题出现了。
没有暖气，整个公寓里都是冷冰冰的，克拉克虽然能感受到，但他觉得还好，可是顾问就不这么想了，他躺在沙发上难以入睡，克拉克甚至都能听见他骨头打颤的声音。
“不如我们俩换一下吧，B，我去沙发上睡，”克拉克从床上支起身来：“刚好被窝已经被我暖得差不多了。”
对方没有回话，克拉克就一直坐在那里等着，终于，可能是顾问觉得自己确实应付不了这样的寒冷，或者只是终于能控制自己冻僵的身躯了，他从沙发上站起来，向克拉克一步步走去。
克拉克马上腾出位置，看着顾问缓缓躺下，他利用透视眼检查了一下对方的伤口：“没事，你的身体恢复能力很快，这两天就能好了。”
他的手抚过对方的肩膀，指尖能感觉到皮肤传来的冰凉，心里十分愧疚：“抱歉，我没有用暖气的习惯…..你坚持一下，明早直升机就到了。”
依旧没有任何回应，克拉克权当是他不舒服不想说话，“好吧，你好好休息。”他说着，扭头打算从另一边下床。
他还没完全从床上爬下来，突然被身后的一个力道拽回了被子里。
“B！”他下意识喊了一声，倒回床上的时候直接挨在了顾问的身边。
“为什么不用暖气？”顾问的声音在黑暗中徐徐传来。
“嗯……因为这样的温度并不会让我觉得冷。”克拉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，下意识地先回答了问题：“没有必要用暖气。”
“.…..”顾问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评价，他侧过身来面对克拉克。
克拉克感觉到有谁的手臂搭在自己身后，微微用力把自己往顾问怀里推。
“好冷。”他听到顾问这么说。
这……冷也没有办法啊，克拉克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懊悔自己为什么非要省那点暖气费，他想从顾问的怀里挣出来，但考虑到对方肩膀和腹部的伤口，又不敢太用力，只能乖乖地躺着。
“你的身上怎么这么暖？你把太阳藏在身上了吗？”
“……我不觉得太阳的照射赋予了我这个能力。”克拉克小声说，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，随之起伏的胸膛，还有，越发滚烫的皮肤。之后顾问就再没有说话了，他只是安静地搂着克拉克，寒冷的公寓中，只有这里是有温度的，时间在黑暗中流逝，顾问的呼吸也变得越发平静绵长。
克拉克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懊悔当中，要是他当初买张大一点的床该多好，现在他得紧紧贴着顾问，才能让自己不从床上掉下去。
宁静的夜在氪星人的耳中及其的不平静，远处，树丛间有虫子振动翅膀的声音；公园里野猫踏过草坪的声音；近一点，有一盏路灯在街边闪烁着，电流嗡嗡作响；还有人赶在回家的路上，脚步在雪地上踩出一个个浅洼，嘎吱嘎吱；再近一点，是跳动在顾问胸口，近在咫尺的，平稳的心跳。
克拉克彻底睡不着了。
他数着心跳等待着，一动不敢动，直到桨叶划破了风，一片影子从窗边攀了上去，他才发现天已经亮了。
“B……”他轻轻推了推身边的人，对方嗯了一声示意自己醒了。
克拉克再次检查了顾问的伤口，恢复的很好，这让他开心不少，连身上的酸痛感都减轻了许多。
有人在敲门，克拉克是从床上跳下去的，几乎把被子都带下床去，他去开了门，两名经验丰富的医护人员走了进来，熟练地将顾问抬走了。
他站在门口一直看着，直到走廊空无一人，他还能听到直升机在楼顶起飞的轰鸣声，然后渐渐远去，渐渐消失。
他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动起身来，走进公寓换了一身衣服。
他去把接下来几个月的暖气费都交了。
“我记得我上次还抱怨过，你的公寓……”露易丝坐在餐桌旁，她看着克拉克系着围裙的背影：“你什么时候开的暖气？”
露易丝的目光随着克拉克的走动而移动，她撑着下巴笑着：“上次都不愿意让我上来，这次倒是答应得挺爽快。”
克拉克正弯腰从烤箱里端出新出炉的苹果派，他听到这话，只是笑了笑，没有说话。
温暖的黄光摇曳在头顶，除此之外，还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暖气，让这顿晚餐显得更加和谐惬意。饭后，他们倚在窗边聊天，聊工作上的事，聊他们的上司佩里，聊大都会的超人，一直聊到很晚，直到晚上11点多，克拉克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，又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圆月。
“你在想什么？”露易丝注意到克拉克的动作。
“没什么，”克拉克回到：“已经很晚了，我送你回家。”
“.…..”露易丝看着克拉克的侧脸，低头勉强笑了一下：“好啊，那我要你带我飞回去。”
“！”克拉克震惊地转头：“什么？”
“怎么？你还以为你那点小秘密能瞒得过我？”露易丝俏皮地眨了眨眼：“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女人的直觉，克拉克，特别是这个女人还拿过普利策奖。”
“确实……”克拉克微微笑着偏头道：“好吧，那我只能遵命了。”
他摘下眼镜，能看到露易丝惊艳的目光，脱下衬衫，露出里面超人的制服，克拉克抱起了露易丝。
他飞得很慢，照顾到露易丝身上单薄的衣物，最后他们落在露易丝家的阳台上，露易丝的双手还紧紧环在克拉克的脖子上。
“我们到了。”克拉克提醒道，他低头看向露易丝。
露易丝也抬头看着他，他们对视了几秒，露易丝先凑了过去，被克拉克不动声色地躲开了。
“.…..”露易丝笑了，笑得比哭还难看：“谢谢你送我回家，超人先生。”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房间。
克拉克从窗子钻进了自己的小公寓里，刚进来就感觉到哪里不对。
是他忘记关暖气了吗？“谁？”他在黑暗中发问。
他可以用透视眼，但是已经没有必要了，他已经提前听到了，平稳的心跳，冗长的呼吸，就像那个晚上，他打开了灯。
布鲁斯坐在沙发上，西装革履，直直地看着克拉克。
“今天晚上很忙吧。”他说。
克拉克的手指像是被钉在开关上，他整个人也动弹不得：“不，没有……为什么这么说？”
布鲁斯收回目光，他站了起来，整理着袖口：“今晚在哥谭有一个慈善晚会，你知道吗？”
他没有等克拉克回答：“应该是不知道的，因为我没有在那里看到你。”
“然后我就在想——你现在在哪里？”
克拉克看着布鲁斯朝自己走来，他故作镇定地耸了耸肩：“那场晚会是另一个同事去的，我一直在大都会。”
“哦，这样。”布鲁斯说到，他来到克拉克面前，抬手覆住克拉克那只挂在开关上的手。
啪嗒，灯灭了。
他能感觉到布鲁斯离自己很近，就像在那天晚上一样近，黑暗中对方靠了过来，“B……？”他忍不住开口，心脏不停地跳动，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，很显然，蝙蝠侠知道该怎么利用黑暗来营造这种让人压抑害怕的气氛。
“你开暖气了。”布鲁斯说，直接跳过了刚刚的话题：“我以为你不怕冷。”
“是这样……只是……”克拉克有些磕巴，他的手被布鲁斯握在手中，又是那个手臂在自己身后，微微用力把自己往对方怀里推。
似乎是在公寓里等了有一段时间了，布鲁斯的西装上沾满了温暖的味道，而克拉克刚刚从外面回来，身上还带着冬天的寒气，这一次他可以从布鲁斯怀里挣脱，但是他没有。
“太阳也会冷吗？”布鲁斯感受到克拉克身上的温度：“我以为你身上会一直暖洋洋的。”
“不过没关系，我可以试着温暖我的太阳。”
克拉克感觉到布鲁斯的怀抱收紧了，他张了张嘴，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好，只有沉默。
他们就这样在黑暗中站了许久，他听到布鲁斯又开口了，语气变得低沉了许多，“我知道你刚刚去了露易丝那里，”他说：“我也知道你刚刚拒绝了她的表白，现在……”他能看见他眼中闪烁的光：“你也要拒绝我的吗？”
他该说些什么，得说些什么才好，克拉克这么想着，他把手从布鲁斯手中抽了出来，搭在他的肩膀上。
“那现在就请你……温暖你的太阳吧。”
评论(35)